立博体育app手机登陆阿富汗塔利班的“女性入學禁令”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曹然 發于2023.1.2總第1075期《中國新聞周刊》雜志 2022年12月20日,阿富汗塔利班領導下的臨時政府發布命令,暫停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權利。此后,關于限制和暫停女性進入中學、培訓學校及非政府組織學習、工作的政令陸續發出。 臨時政府高等教育代理部長納迪姆對禁令的解釋是,一些女生“沒有男性陪伴”,一些女生“不注意戴頭巾”,還有一些女生所學的專業“有悖阿富汗的文化尊嚴”,其中包括“工程和農業”。但諸多宗教界人士表示,在伊斯蘭教法中,女性和男性一樣有受教育的義務。 “我沒想到塔利班會通過實施這種落后的政策來傷害自己,禁止女性入學會讓學生群體成為他們的敵人,會讓一個個家庭成為他們的敵人。”阿富汗本地女性活動人士馬達妮(化名)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過去一年多,馬達妮多次和塔利班高層官員溝通女性權益問題,并在聯合國有關阿富汗女性問題的會議上發聲。她說,阿富汗的問題不只在于塔利班的具體政策,更在于根植于人心中的落后觀念。“只有教育和知識能改變這一切,這符合全體阿富汗人的利益。”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2022年12月20日指出,阿富汗需要確保女性的工作權和受教育權。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張軍表示,阿富汗婦女、女童接受教育、實現就業的權益應該得到保障,中方期待阿塔作出努力,回應國際社會的關切。 阿富汗官方通訊社巴赫塔爾通訊社12月26日報道稱,臨時政府副總理卡比爾會見私立大學協會董事會時表示,政府并不反對女性接受教育,正在努力“結束拖延”。臨時政府部長德拉瓦爾12月28日表示,“神職人員正努力根據伊斯蘭教法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們打敗了美國” “一開始我是有點樂觀的。”馬達妮回憶道。2021年8月15日,塔利班進入喀布爾,阿富汗前政府垮臺,但人們預想中的社會動蕩沒有發生。塔利班改善了治安,女性遭到謀殺的案件相比前政府時期減少了。“我們很開心,想著如果塔利班溫和一些,或者有一些靈活的政策,人們會在一定程度上支持新政府。” 塔利班采取了一些和上世紀90年代第一次執政時不同的做法,持槍的士兵們沒有立刻將女性趕回家中。多位曾在當時的臨時政府任職的阿富汗人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包括一些女司長在內的前官員都在塔利班進城后繼續上班。一位塔利班指揮官對馬達妮說,新政府還沒有最終產生,“未來可能有女性擔任高級職位”。 但不到一個月,女性官員和職員們大多離開了崗位。2021年9月10日,《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任衛生部長馬杰魯赫時,他正深受大量基層女性醫護人員無法到崗的困擾。這可能源于一項女性出行政策的變化。馬達妮回憶,她最初獲得了新政權頒發的駕照,但一周之后,獨自開車出門的她被檢查站的塔利班士兵攔下。馬達妮被告知:“打電話給你的親屬,讓他們開車載你,你才能出門。” 緊接著,馬達妮開辦的女性識字班在政權更替后維持了20余天,被當地的塔利班官員要求停課。與此同時,喀布爾街頭的女性廣告遭到涂抹,越來越多的城鎮和鄉村傳來女性被要求不能單獨出門、不能上學的消息。曾任喀布爾省副省長的阿富汗女性領袖優素福當時對《中國新聞周刊》透露,塔利班搜查了喀布爾一些女性官員的住宅,并將學校和辦公室中的男女職員分開。“此外,塔利班官員明確說,他們的內閣中不會有女性。” 抗議活動隨之在全國各地出現。馬達妮面見了一位塔利班省長,請求他釋放被拘捕的女性抗議者。省長答應了馬達妮,兩人討論了阿富汗女性的未來。“我明確地告訴他,女性上街不是為了反對塔利班政府,因為事實上前政府也沒有充分保障女性權益。我說,我們同意有關宗教的條件,我們愿意妥協,愿意穿上罩袍,但我們希望有教育、工作和行動的自由。” “當我提出任何問題時,他一再驕傲地說‘我們打敗了美國’。我無法理解這和我的問題之間的關聯。于是我提到女學生,提到我能否繼續給她們上課。他說,請等待我們宣布政策。”馬達妮回憶道。 馬達妮的愿望最終落空,越來越多的女性失去上學機會。2022年3月,臨時政府一度在全國范圍內恢復女性入學的權利,但許多學校被要求采取“物理隔離”措施。5月,臨時政府發布“建議女性從頭至腳穿上罩袍”的指令。12月,臨時政府高等教育部和教育部下達了暫時禁止女性進入大學及培訓學校學習的命令。臨時政府經濟部亦在12月24日發布命令,禁止女性在國內和國際非政府組織工作。 當地媒體報道稱,政府列出了所有教育機構的名單,逐個下達通知。學生們哭道:“他們要求我們戴頭巾,我們做了;他們要求我們得到家人的許可,我們得到了。現在是為什么?”此外,截至2022年12月27日,至少四家國際非政府組織因女性員工禁令而停止了在阿富汗的人道援助工作。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和無國界醫生亦表示,如果沒有女性員工,他們也將無法開展工作。 馬達妮對此不感到意外,她注意到,在喀布爾街頭,針對教育禁令的抗議活動一次只有數十人參加。“相比去年9月時動輒數百名女性參加的抗議活動,現在街頭抗議的人數已經急劇減少,”她說,“因為一年多過去,現在女性已不可能在家庭之外聚集討論公共話題,社交媒體上較大的女性群組也遭到追蹤和威脅……這不是突然的政策調整,而是一系列變化的結果。” 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諸多伊斯蘭宗教界人士公開批評臨時政府的新政。阿富汗神職人員穆夫提·阿赫塔爾指出,根據伊斯蘭教法,受教育“是男女共同的義務”。另一位喀布爾的伊斯蘭教學者瓦津強調,“教法中沒有任何地方提到女性不能住在單獨的宿舍中,這種事情從來沒有出現在伊斯蘭教法中。” 2022年12月22日,在阿拉伯世界頗具影響力的埃及阿茲哈爾大伊瑪目塔伊布公開發聲,對阿富汗臨時政府的新政“深感遺憾”。他說,這與伊斯蘭教法相矛盾,教法明確“男人和女人,從搖籃到墳墓,都要追求知識”。 阿富汗媒體報道稱,面對國內外的反對意見,臨時政府在重新考慮允許女性接受教育。大學講師穆薩維·穆布利警告道,如果女性無法接受高等教育和技能教育,阿富汗將在未來幾年面臨嚴重的人力短缺。 紅十字國際委員會指出,自2021年11月以來,該機構一直在為45家阿富汗本土醫療機構提供支持,這些機構的10483名醫務人員中約三分之一為女性。“顯而易見,如果女性無法完成各個醫療專業的學習,這將對阿富汗各地醫療服務的提供產生更嚴重的影響,使數百萬人的生命處于危險之中。” 陷入停滯的“包容性”對話 最初對女性權利展現出積極姿態的塔利班,為何會一步步加強限制措施?分析指出,這與更廣泛的包容性政府談判的停滯有關。 2021年8月開始,女性權利與少數族裔權利等問題一起被納入阿富汗各界組建包容性政府談判的議程中。談判代表之一、阿富汗伊斯蘭人民黨領導人哈迪對《中國新聞周刊》介紹,相比上世紀90年代,現在的塔利班領導層與國際社會接觸更多,來自多哈辦公室的領導人們與世界各國長期保持著溝通,“他們知道阿富汗在經濟上依賴于國際體系,需要得到國際社會的承認。”而組建包容性政府、保障女性權利、打擊恐怖組織,是國際社會公認的承認塔利班政府的前提條件。 在此背景下,哈迪曾與剛剛進入喀布爾的塔利班領導人哈利勒·哈卡尼談起過婦女權利,“我提醒哈卡尼,如果阿富汗的母親們受過教育,現在阿富汗的局勢會有很大不同。哈卡尼給予了積極回應。” “但與此同時,別忘了還有很多普通塔利班成員,這些人在圣戰中甚至失去了家人。當塔利班領導層考慮新政策時,基層塔利班士兵們會認為這種改變違反了圣戰的初衷。這是最大的不確定性。”哈迪說。 包容性政府談判開始時,《中國新聞周刊》曾問一位名為馬赫迪的塔利班中層官員:國際承認和教法原則哪個更重要?“伊斯蘭法律是不可改變的,背離伊斯蘭教義是一種罪惡,我們永遠不會背離我們的宗教和文化,是國際社會應當尊重我們的宗教、文化和價值觀。”馬赫迪說。 一位接近塔利班談判代表的前官員也對《中國新聞周刊》介紹,塔利班始終堅持,公民權利等具體問題要以“受塔利班認可的伊斯蘭教法保護”為限進行談判。 因而,自2021年9月以來,包容性談判陷入長期停滯。在此過程中,阿富汗的內外部環境也發生了變化。馬達妮指出,過去一年來,越來越多的符合塔利班意識形態的宗教宣講在阿富汗國內展開,“每一次宣講都在改變地方管理者對婦女權利等問題的看法”。 另一方面,塔利班尋求國際承認和援助的進程在2022年取得較大進展。2022年以來,塔利班代表多次前往北歐和多哈,與歐美多國政府和國際組織就人道援助、資金解凍等議題展開談判。聯合國系統各機構在阿富汗的援助活動也基本恢復。2022年1月,聯合國及其合作伙伴為阿富汗發起了超過50億美元的籌資呼吁。 馬達妮指出,國際援助的恢復讓一些塔利班官員覺得,即使不推進包容性談判議程,阿富汗也不會被國際社會拒之門外。哈迪則認為,在阿富汗飽受旱災和流行病折磨、超過半數人口掙扎在饑餓線上時,為政治議程停止國際援助無益于解決問題;同時,只有保持同塔利班的接觸,才能讓塔利班了解國際社會的訴求。 在此背景下,2022年12月21日,聯合國阿富汗問題特使奧通巴耶娃在聯合國安理會會議上指出,如今受到威脅的遠不止是阿富汗女性的權利,臨時政府事實上“拒絕接受任何形式的阿富汗內部對話的必要性”。塔利班臨時政府則宣稱,國際社會不應干涉阿富汗內政,也不應將政治問題和其他問題掛鉤。 “阿富汗政府的組建具有包容性,我們正在解決各個領域的問題。”臨時政府副發言人卡里米近日表示。 阿富汗女性的改變 塔利班禁止女性受教育后,馬達妮運營的3所私下授課的女性“秘密學校”仍在繼續運作。她同時開始籌劃為待在家中的女性提供在線課程,盡可能開設從波斯語、普什圖語、英語到計算機、寫作等“學校原有的大多數課程”。 在阿富汗,“秘密學校”有悠久的歷史。上世紀80年代以來,在反對蘇聯入侵阿富汗的戰爭中興起的各類帶有宗教色彩的民族武裝,大多限制女性接受教育和工作的機會,塔利班在1996年到2001年的第一次執政時期將這些限制推向了“罩袍、斬首、石刑的高潮”。在此背景下,阿富汗各省大大小小的女子“秘密學校”應運而生。它們無法為學生頒發文憑,但教育程度“并不遜色于真正的學校”。 不過,“秘密學校”不足以改變阿富汗女性整體上的境遇。作為前政府任命的阿富汗第一位女性國防部副部長,優素福坦言,上一屆政府并未顯著改善女性的生存狀況,“在一些省份,女性參加工作、受教育的比例甚至不足20%”。馬達妮也指出,在前政府時期,阿富汗民眾中不乏認為“女性應該待在家里”的聲音。 2021年9月至今,多位被馬達妮營救出獄的女性抗議者,在之后數周內就被殺害。當她找到塔利班官員報案時,對方表示,這些女孩不是被塔利班士兵殺害的,而是被她們自己的家人殺害的。這構成了塔利班政策取向的社會土壤。 考慮到現實的限制,一些新的高校建設計劃試圖為了尊重保守價值觀作出進一步妥協。留學德國的阿富汗建筑設計師哈里米新發布的一份大學校園設計強調“尊重阿富汗的規范和價值觀”,在校園建設上實現“性別和身體隔離”,并在醫學和教育專業建立單獨的女性院系。哈里米稱,這是一種幫助女性在當下獲得“與男性相似的教育機會”的一種方案。 但馬達妮擔憂,如果國際社會不能推動塔利班就女性權利問題作出積極承諾,一些更激進的政策還可能出現。女性入學禁令發布后,一些省份的女性朋友向馬達妮透露,當地官員已開始進一步限制女性出行,“只允許出門購買生活必需品,且要有男性近親屬陪同”。 “但阿富汗女性不會停止追求知識。阿富汗女性已經不再是20年前塔利班第一次執政時的樣子了。那時女性大多數是文盲,不了解自己的權利,也沒有接觸外界的方式。但現在,女性是阿富汗有知識民眾中的重要力量。”馬達妮說,“對女性的歧視根植于無知,改變的方法只有知識和學習。” 《中國新聞周刊》2023年第1期 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中新社香港12月31日電題:盼建教育界的“一帶一路”——專訪香港培僑中學校長伍煥杰 中新社記者韓星童 多年以前,香港培僑中學就已施行每周舉行升旗儀式,全校師生一起奏唱國歌。學校會將國歌貼在墻上,學生邊唱邊凝視歌詞。“這對于學生作為一個中國的青少年,他未來要做什么,背負著國家怎樣的期望,有一個非常好的作用。”培僑中學校長伍煥杰近日接受中新社記者專訪時說。 回顧2019年社會事件對教育界所帶來的沖擊與傷害,伍煥杰直言這凸顯出香港以往在國民教育領域有所缺失。他并不認同國家安全問題之于學生太過晦澀深奧,關鍵在于從何處入手,簡單至“紅燈停、綠燈行”的守法意識,便已可構成國家安全的根基。“所以認識我們的國家,了解它,才會懂得怎么去保護好它,這是一個過程,要從幼兒做起。”香港培僑中學校長伍煥杰近日接受中新社記者專訪時表示,這對于學生作為一個中國的青少年,他未來要做什么,背負著國家怎樣的期望,有一個非常好的作用。中新社記者陳永諾攝
大江東|專訪張文宏:奧密克戎“會咬人”!用好“黃金72小時”守護脆弱人群 一大早趕到醫院,參加住院危重病人的交班、查房;上午,參加市領導召集的新冠重癥患者救治專題會議;中午回到醫院,討論幾名新收治入院的重癥患者救治方案;13:30,參加為醫務人員舉辦的老年患者救治規范的培訓活動;14:30,與瑞金醫院副院長陳爾真一起,作為救治專家,與上海各區相關領導共同討論如何繼續擴充、拓展基層救治能力。16:30,趕到另一家三甲醫院,為10多位感染新冠病毒的高齡老人會診…… 2022年12月29日,上海市新冠疫情防控救治專家組組長、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的工作日程,也是近期上海救治專家們繁忙狀態的縮影。傍晚,在工作間隙,張文宏醫生接受了大江東工作室的專訪。 大江東:請介紹一下上海這波新冠病毒感染的主要特征和近期患者的救治情況。 張文宏:上海從12月22日開始到達感染峰值狀態,按照估算,目前感染人數是千萬級別的。假設上海1000萬感染者中0.5%需要住院,就意味著近期數周內有5萬人需要住院,各大醫院無一例外要收治上幾千人,其中特別危重的還需要做呼吸支持。所以,雖然重癥在感染人群中比例低,但基數大了,絕對人數還是多的,這就是這波奧密克戎感染的特征——我們面臨著所有國家在疫情開放之初都經歷過的嚴峻挑戰。 目前,上海正在全力提高重癥病人的救治能力,從基層衛生機構到三級醫院,所有醫生護士都投入到針對奧密克戎的全面戰斗。一是提升基層社區的救治能力,包括增加救治點位、培訓醫務人員,提供氧療、抗病毒藥物,制定規范診療手冊,要讓更多病人在發病的“黃金72小時”內得到有效治療,讓重癥病人盡快通過分級診療體系轉診上級醫院。二是二三級醫院擴充病床數,優化收治流程,讓急診的重癥病人盡量在24小時內能夠收治,完成所有新冠搶救流程。我所在的華山醫院,除了感染科在各個院區的幾百張床位外,今天又拿出了一些其他科室兩層樓面的床位,作為醫院集中收治的公共平臺。 大江東:同之前相比,這一波疫情的應對和救治有什么特點?醫生們是否有了更新的藥物或治療手段? 張文宏:經過這三年,我們形成了很多救治的規范流程。通過對此前死亡和重癥病例的研究分析,我們發現疫苗接種可以有效降低重癥率與死亡率。通過多方宣傳大力推進,很多人完成了全程疫苗接種。我們在抗病毒藥物、呼吸支持、ICU病房和設備等方面,也做了一定的準備。在治療流程上,根據重癥新冠的特征,及早使用氧療糾正缺氧,使用激素改善炎癥以及早期的抗凝治療等。一般而言,重癥救治的高峰,將緊跟著感染高峰很快到來,應對的武器就是以最大的努力與不眠不休的精神,布局醫療資源,從基層醫院到三級醫院,以最快的速度抓住72小時“黃金時間”的救治,無論是社區內的早期基層醫療救治還是重癥病人的急診救治,都要力爭做到更快更早,才能和死神搶奪時間、搶奪生命,奮力降低重癥率、死亡率。 大江東:老年人和有基礎疾病的脆弱人群是這波感染中最讓人牽掛的群體。老齡化程度很高的上海,對脆弱人群的保護和救治上做了哪些準備? 張文宏:上海養老院住了8.8萬老人,護理院住了2.2萬人,還有七八十萬居家的有著各種基礎疾病的高齡老人,以及500多萬60歲以上老年人。上海對此做了全面排摸。除了推廣接種疫苗,早先我們的想法是盡量保護住老人和脆弱群體不在這波流行中被感染,所以對養老院實行封閉管理,建議老人居家、少出門,不要出來跳廣場舞、搓麻將,壓低重點人群感染峰線,延緩他們的感染時間。但在迅猛如海嘯般的奧密克戎傳播中,老人感染率還是比較高的,重癥患者也在增加。目前正進入大決戰的關鍵時期,上海在努力把醫療資源送到老人們身邊,讓脆弱人群在“黃金72小時”內得到及時救治。上海各區都在組織將醫療力量下達到護理院、養老院,市級專家組也分區域與基層對接,加強會診、查房、培訓。 這一次,是我們與奧密克戎之間的全面力量對決。沒有討巧的機會,不是三甲醫院多開幾個重癥病房就能解決救治的,而是從基層到中樞都要有效動員,每個家庭也要懂得怎么維護好脆弱人群、什么情況要到醫院就診;每家社區衛生中心也都能盡可能擴大救治力量…… 奮力守住脆弱人群感染這個關口,這次的大流行關,我們才能咬牙邁過去。 大江東:有人說,這波感染的主力毒株BA.5或BF.7更“毒”,有道理嗎? 張文宏:目前的主力毒株都是國外廣泛流行過的,都有學者做過毒力比較,BA.5、BF.7的重癥率、死亡率與第一代奧密克戎很接近。很多人感染后感覺發燒、肌肉酸痛等癥狀比較嚴重,還起了很炫的名稱,像“刀片株”“干飯株”等,但這樣的人群仍然屬于輕癥。重癥在醫學上有清晰的界定:呼吸困難、氧飽和度低于93%;做CT檢測肺部有較廣泛的浸潤,出現大面積的陰影甚至白肺。如果吸氧也沒用,還需要氣管切開、機械通氣,就是危重癥了。我們對病毒基因組開展持續監測,現在并沒有發現新的特殊毒株,上海目前主要是BA.5、BF.7,它們引起重癥的比例是明確的。 大江東:您感染過奧密克戎嗎?癥狀嚴重嗎? 張文宏:感染過,我的癥狀很輕。第一天居家休息,開了六七個網絡會議;第二天就到陽性病區查房了。周邊沒有人覺得我感染過,因為每天都在病房里,都在工作。我打過第四針,我自己的經歷也讓我更支持疫苗接種。 大江東:從疫情初起至今,您一直很強調加強營養,尤其是蛋白質攝入的重要性。為什么在呼吸系統疾病救治中要如此重視營養問題? 張文宏:在參加疫情救治和查房時,見過不少病例。2020年時,不少境外輸入病例往往是因為路上輾轉轉機,三餐不給,營養缺乏,感染后病情很快加重。今年4-6月上海疫情期間,很多老人因為突然離開養老院等熟悉環境,去了方艙或隔離酒店,加上肺部感染、基礎疾病變化等,營養攝入受影響,抵抗力大幅度下降,癥狀突然加重。這次,我們也發現,因為急診醫療資源緊張,在急診滯留的患者很難保證充分的營養供給,兩三天一過,營養跟不上,也會出現重癥進展加快問題,這時再用上救治手段也未必起到效果。而營養質量好,免疫力水平好,病人可能就會扛過去。 營養是救治新冠感染的基礎。有營養才有抵抗力,營養的重要性,怎么強調都不過分。希望這段時間,所有感染者或居家觀察的老人,一定要特別注重增加營養,蔬菜、碳水等多樣、均衡攝入,優質蛋白的攝入更是重中之重。 大江東:2022年初,您說研究了奧密克戎感染者的醫學影像,不是“大號流感”,認為這種變異株“會咬人”。您從影像上看到了什么?現在看,它主要“咬”在哪里? 張文宏:當時不少人認為奧密克戎只侵犯上呼吸道,毒力下降。與德爾塔株相比,奧密克戎毒力確實是明顯下降了。2022年初,上海承擔了國際航班主要入境地功能,輸入性病例不斷。我看片子看到,奧密克戎整體上的重癥發生率在下降,但是在脆弱人群中還是有肺炎表現,臨床的實際情況告訴我們,絕不能說奧密克戎對所有人都不會有危險,都不會侵犯肺部。 流感已在世界上流行100多年,我們也建立了一定程度的交叉免疫。新冠是新病毒,感染面廣了,風險就會被迅速放大。最近,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奧密克戎確實“會咬人”,脆弱人群會出現肺炎癥狀,有些人甚至需要插管。奧密克戎重癥率不高,但要說它全是上呼吸道癥狀,“不咬人”,也是錯誤的。中國的感染者基數這么龐大,哪怕它只“咬”幾口,可咬的全是老人、脆弱人群,也會讓我們心中很痛很焦灼。 我們現在處在開放后特別迅猛的奧密克戎第一波沖擊階段,特別艱難。必須集聚全社會力量、擴充醫療資源、保護好脆弱人群,奮力扛住奧密克戎的沖擊,走出這波疫情,取得最后勝利。(人民日報中央廚房-大江東工作室)